在大部分大秦百姓的眼中,出了铁栅关,便已经到了西北了。
而挡在雄关外的几个州府,可以统统划作和蛮族作战的前线地区。
这些地方在太平的时候还好,一旦两国有了摩擦,先遭殃的就是当地的百姓。
靳安带着手下几千人出关之后,便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“打起仗来百姓最惨”,也对“生灵涂炭”有了一个具象化的理解。
虽然距离真正的前线还有一段距离,但在铁栅关外,已经聚集了数不清的逃难百姓。
他们一个个被风沙摧残的头发土蒙蒙的,脸上脏兮兮的,眼中藏着一种惊恐过度的敏感。
甚至有的人一听到马蹄声,就会恐慌的赶紧找地方躲藏,生怕跑慢了就挨上楼兰人一箭或是一刀。
这些百姓大多是沦陷的两州各地百姓,他们本想逃到大秦军队管控的地区生活,可是没几天就发现,哪怕大秦军队驻扎的地方也不保险。
说不定哪一天敌人攻打过来,若论撤退,他们的速度可赶不上当兵的。
于是便打了一个提前量,直接退到关前,希望守关将领能够放他们进去。
可惜,此时因为是交战时期,铁栅关早就实行了“许出不许进”的政策。
靳安带着军队出关的时候,只收到简单的盘问便放行了,但关外的百姓可就没这么幸运了,任凭如何哀求,守关的兵士就是视而不见。
无奈之下,百姓们只好依托着雄关,在附近安营扎寨,造出一片又一片的聚居地。
各色的帐篷,木屋草房杂乱无章的分不开来,从高处看仿佛平坦土地上结出的一块块疥癣。
人一多,环境就难以避免的变差,在人口密集的聚居区,除了孩子哭大人叫的阵阵噪音外,还有遍地屎尿横流的异味。
好在只要让出主路,关内的军兵也不驱赶,就任他们自生自灭。
偶然有人因为一口吃的大打出手,守关的士兵也无动于衷,更有好事者拄着枪杆看戏,还偶尔和同袍下注赌输赢。
这一切看在靳安眼中,最终只能变成一声叹息。
他一不是边关的守将,而不是大秦皇帝,面对这些确实无能为力。
毕竟一旦打起仗来,百姓的生活必定受到影响,这一点任谁也没有办法。
如今他能做的,也只不过希望能够帮忙尽快结束战争,让百姓们吃苦的日子尽量缩短一点。
再走一段路,视野豁然开朗,在铁栅关和最近的一座大秦边城之间,居然隔着上百里的路程。
之前前方一马平川,只有更远处隐隐有山峦的形状透出来,想必那里就是西行的第一处险地“狭风谷”了。
据说此处因为地形狭窄,就连西域的狂风吹过时,都不得不变得纤细,而且由于气流又细又急,在经过峡谷的时候还会发出“呜呜”声。
好像是山峰在狂吹口哨。
由于当地人有些迷信,所以此地也被人称作“鬼夜哭”。
又走了半日,眼看前方就是“鬼夜哭”,金六两驱马走过来道:
“靳爷,咱们怎么走?”
靳安看看他:“你觉得呢?”
金六两道:
“此处虽然说是去陇州必经之处,但其实也可以绕过。”
“由于谷中狭窄难行,还不时有落石的风险,所以许多行商宁愿绕远路,也不愿意走谷内的小路。”
靳安看了看前面逼仄的谷口,又向四周看了看道:
“若是绕过这里,需要多花多少时间?”
金六两想了想道:
“正常来说,大概需要多走十天左右。”
“但考虑到我们人多,辎重补给也不少,恐怕没有十五天到不了陇州地界了。”
靳安摇头道:“十五天可来不及。”
“目前石大人军中的情况不明,我们能早点就尽量早一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