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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后第54节(1 / 2)





  董灵鹫的魏碑是父亲所授,人说字如其人,并非是指外貌、善恶,而是指字迹能够映射一个人的性格,所以她才觉得郑玉衡的性子,恐怕练不出魏碑。

  她翻了几页,果然又见到他流畅飞逸的行书,这就顺眼了不少。

  董灵鹫看完了这些,指了指案边的奏折,道:“给皇帝送过去,把耿将军六百里加急的密报也一起给他,让皇帝看看,这群人究竟有多么该杀。”

  瑞雪低头称是,抱起案上的奏折,回首又道:“娘娘,您前几日病着,魏夫人来问候过好几次,都给挡下了。”

  董灵鹫瞥了她一眼:“你也想问问魏侍郎的安危?”

  瑞雪在这时候突然提起这种理所应当的事,必定有些其他的意图。董灵鹫瞬间意会,知道那位张娘子嗅觉灵敏、自家夫君又远在京外,不免常常担忧试探。

  她在慈宁宫跟宫妃打过牌,大约感觉到董灵鹫的性子并不如传闻中的那么可怕、那么令人生畏。所以才敢在问候当中,悄悄地想要知道夫君的动向。

  瑞雪:“张娘子临盆之期在即,这么频繁地走动……”

  董灵鹫知道她的担忧,垂下手抚摸着皑皑立起来的猫耳朵,道:“昨夜来的密报,魏叔满虽受了重伤,但因为耿哲救治得及时,人已经醒了,但不知道伤究竟要养到什么时候。”

  她指了指对方怀中的信文,道:“耿哲剿灭的那群水贼,根本就不是在江面上劫掠船只的匪,根本是经人豢养的私兵。他们想要效仿旧事,制造出一起‘江难’,有去无回,死无对证。”

  李瑞雪深深地叹气,道:“这么猖獗的时候,原本已经很少有了。”

  “孟臻没有长久的命数。如今龙椅上坐着的是新皇。”董灵鹫考虑到消息传递的速度,估计孟诚登基了一年,福州以及福州更南的地方,都还以为中央仍在为登基事宜忙碌,无暇分身,料想不到小皇帝不仅亲政,还已经腾出手来了。

  “要是张娘子再来,你可以跟她透露一些、宽慰宽慰,这么身怀六甲的,就不要太费心了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她应道。

  李瑞雪走后,派遣赵内人上前侍奉。此人名叫赵清,之前是负责煮酒侍酒的女使,因为人有眼色、嘴巴又严,并且胆大心细,所以被瑞雪提上来做一等女使。

  赵清奉过了茶,就垂首侍立在一畔,等到董灵鹫神情微困乏时,才上前给她捏着肩膀。

  董灵鹫闭眸缓了缓眼睛,听见熟悉的脚步声,珠帘分开时撞出震颤动荡的响。她不用看就知道是郑玉衡。

  小郑太医先是将配的药交给了女医,又在侍药间待了一会儿,收拾了一番,才进了正殿。

  攀龙附凤嘛,怎么能不好好打扮自己,就算他才十九岁,但也不是永远十九岁,就算他长得有点像明德帝,但要是有更鲜嫩更好看、或是更像的小郎君出现,说不准娘娘就觉得人家好看了——董灵鹫只要轻微的暗示一下,很难说会不会有人趋之若鹜、恨不能自荐枕席。

  郑玉衡既然明白自己的心,又看得清身份处境,当然清醒得很,不会自满到以为娘娘就非自己不可了,但他要让娘娘逐渐觉得,他是最好的那一个。

  小郑太医刚做好了心理建设,满怀希望地回来,一迎面就见到娘娘怀里的那只雪白毛绒团子。

  皑皑瘫在她怀里,尾巴一晃一晃的,那么舒展、那么安逸,简直可恶。

  郑玉衡视线顿了顿,没说什么,而是走到董灵鹫身侧,接替过了赵清手上的活儿。

  他手劲儿稍重,但很舒服。董灵鹫猜想他也是降服过烈马的人,应该有骑射的底子,不然身体也不会那样令人满意。

  郑玉衡一靠近过来,她怀里的那只猫就猛然清醒,遇到天敌一般目光警惕,然后轻轻地叼住她的手腕,又谄媚地舔了舔。

  董灵鹫挠了挠白猫的下巴,睁开眼问他:“太医院如今怎么样?”

  郑玉衡道:“院正待臣很好,诸位同僚……虽然不曾亲近,但表面上也都很和气。”

  董灵鹫点了点头,提起想说的话:“你当年虽是被先皇帝黜落,但毕竟有进士之才,如无意外,大抵也是前三的名列。与你同窗的邢文昌,现今是御史,还有的在刑部、在吏部、在大理寺,做了几年庶吉士,这才领到实务。”

  郑玉衡继续给她按摩肩膀,在这种事上,他不适合干扰太后娘娘的抉择。

  董灵鹫琢磨了一会儿,道:“你还是去户部吧。”

  郑玉衡道:“臣听从您的吩咐。”

  “哀家记得户部说仓部司缺人手。”董灵鹫看了看他,“举国的库储、仓廪、禄粮的数目账本、计量、一应安排……全部都在户部仓部司,不过那里有资历丰富的郎中和员外郎管理,你就去户部帮他们抄抄书、算算数,时不时去看个仓库。”

  郑玉衡愣了一下:“看仓库?”

  董灵鹫轻咳一声,“是国库。国库重地。”

  郑玉衡顿了顿,试探地说:“重要的仓库?”

  董灵鹫微笑地点头。

  他倒是没忘记继续帮她捏肩,但是神情还是很迷茫,颇有一股学到的四书五经、经世之学,都不知道往哪儿用的感觉。

  “还有,”董灵鹫又道,“你不能以太医郑玉衡的身份前去,我为你取个字,便叫钧之,到时候也不是领慈宁宫的旨,而是走的许祥的门路,懂了吗?”

  郑玉衡点了点头,因为当年春闱的祸事,他从医后,这几年见过他的世家子弟并不多,而且当初在世子孟慎的婚宴上,也只见了已卸任的大儒、和常来慈宁宫的重臣,在户部较为底层的那种地方,也就更没有什么人认识他了。

  董灵鹫观察着他的神色,见他虽然有些不解,但倒是锐气尽消,并不狂妄。她反倒是放心了很多,轻轻道:“哀家在朝中的人不少,只是除了那么几人之外,剩下的都不是很年轻了,江山更迭,迟早要让年轻人说话的,你若是真想分忧,就先做着这件事,不要好高骛远。”

  郑玉衡道:“许秉笔的门路?不会仓部司的长官顾忌着他的面子,特别对待吗?”

  “不会。”董灵鹫深知文官集团跟宦官的矛盾是难以调和的,“他们只会唾弃你走太监的门路,变本加厉地交给你难缠的事务、帮哀家好好历练你。”

  郑玉衡的动作停了一下,对自己“堪忧”的前途已经有所猜想了。

  但话说到这里,他倒是很能理解董灵鹫的用意,正是将他当成了良才打磨,所以才有如此之举。很多时候从科举中选□□的文士,都站立得太高了,动不动就“国朝如何如何”,这一句话涵盖下去,可就是无数的财帛金银、万万百姓,大多都有纸上谈兵、一叶障目的毛病。

  而那些他的同窗,早就做过了庶吉士作为学习。董灵鹫只是把他放到了更低、更基层的位置上而已,但这样的位置,恰好可以旁观整个户部的基础运作,甚至能够直接为她探明很多切实数据,不必经由户部层层上报。

  说不定比微服私访还更管用。

  董灵鹫也正是这个意思,只是怕他年轻,想不明白,刚打算解释宽慰几句,郑玉衡便感叹道:“您真的很疼爱我。”

  董灵鹫:“…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