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贫道有病第22节(2 / 2)


  游子仙肩上一重,不耐地看了一眼行歌,似乎毫不意外会在此处见到她。

  行歌沉浸在故人相逢的喜悦之中,并不在意他的冷淡,忙着招呼了小二过来,添了几样小菜,又催了一趟酒,才分出了心思上下打量了一番游子仙。

  “小仙仙啊,这还没入冬,你就把自己裹成了熊,是不是体虚了点?”

  “体虚说不上,总归不如你,皮粗肉厚宜过冬。”

  行歌摸了摸腰间横长的肉,马上换了个话题,问道:“小仙仙啊,你怎么会在这里?四方城的生意不做了?”顿了一下,又压低声音道,“呀,说起来四方城街市口是个风水宝地啊,你看你是龙门之秀,我是道门之秀,啧啧,藏龙卧虎啊。”

  游子仙眼中闪过一抹异光,道:“若我说,我是一路跟随你至此,你信吗?”

  行歌一愣,随即面露了然之色,道:“我早说了,你是爱我在心口难开,处处与我作对,不过是想引起我的注意。唉,可惜了,你醒悟太迟,我心中已有倾城之色,闲花野草再难入眼。”

  “倾城色,是指斐然殊?”

  游子仙有些咬牙切齿,行歌理所当然地以为,那是他心中意难平,于是忍不住感叹道:“想不到你对我,感情已经如此之深。”

  游子仙冷笑,根本懒得接行歌的话头,径自道:“他是你心中倾城色,那么你在他心中呢?”

  行歌想了下凌云峰论道之时斐然殊所说的话,道:“大概是天仙下凡吧。”

  游子仙一口酒生生呛了喉,咳了起来,他狠狠瞪了一眼行歌,恨铁不成钢道:“你就从没想过,三年前他武学突飞猛进是因为什么,三年后再度将你圈在身边又是为了什么?你身怀宝器并非一日两日,为何三年前没有成为道门之秀,三年后却被他一手推上风口浪尖?”

  游子仙看到行歌的神色一点点暗了下来,心中郁气终于一散而空。

  是了,若他的情报无误的话,她这样的身世,这样混沌的人生,是不应有这样明亮的笑脸的。

  父母早亡,被镇魂珠折磨出一身病痛,先后被斐然殊与月无极利用,落得坠崖失忆,心神受损,浑浑噩噩地被几方势力送上江湖中最险恶的位置……这样的处境,苦都苦不过来了,如何能做到那样没心没肺,飞扬洒脱?

  游子仙举杯至唇边,看着行歌略显痛苦的神情,云淡风轻地笑了起来。

  直到行歌咬牙捶了一下桌子,游子仙唇边笑意更深。

  直到行歌眼神变得哀伤,游子仙心中雀跃。

  直到行歌终于开口,说:“你说他是不是瞎,他居然看上我的才华,而不是美貌……”

  游子仙一口酒喷了出来。

  这个女人到底是真的拎不清还是在装疯卖傻!脑子到底怎么长的!

  就在行歌感叹自己明明可以靠美貌却偏偏要靠才华,而游子仙忙着压抑掐死她的冲动时,酒馆之内来了几个不修边幅的大汉,因那几桌预留的座位与小二起了争执。

  “明明空着,为什么你爷爷不能坐?”

  “呃,几位大爷,这是别人订的……”

  “别人是谁?你爷爷没看见!你爷爷今天还就坐定了!别人要是有意见,你就让那个别人来找你爷爷!”

  小二不敢阻拦,眼睁睁看着这一伙人入了座,急得快要哭出来了。他是本地人,又岂会不知这几个浑人来自商州漕帮,而这几张桌子则是预留给金刀王家的镖师们的。若是以往也就罢了,眼下这两家正掐着架,等会儿碰上了,不打起来才怪!

  “哟,青天白日的,这是谁家的癞皮狗,登堂入室还上了桌。”

  伴着一声冷嘲,一群镖师挑了帘子,带着一身风尘仆仆走到了堂中。

  “癞皮狗说谁呢!”几个漕帮大汉拍案而起。

  小二白着脸站在两方人马中间,退也不是,劝又不敢,恨不得两眼一翻厥了过去。

  行歌见状,连忙招呼游子仙,“咱们赶紧把菜吃了,把酒喝完,撤。”

  游子仙眼中露出一抹讽意,道:“你道门不是自诩天下第一门派,手都伸到朝廷去了,遇上这种事,不是正该出面管一管,沽名钓誉一番?”

  行歌斥道:“你是不是傻?行走江湖必学三十七招之第一招就是少管闲事多吃饭。”

  游子仙闻言,似笑非笑道:“行歌啊行歌,你还真的很不像道门中人啊,是因为那个吗……”

  行歌一手夹小菜,一手提着酒壶狂饮,忙得不亦乐乎,还不忘问一句:“哪个?”

  游子仙早已放下酒杯,他端着手炉,笑眯眯地侧过身子,在她耳边说:“因为妙善法师从未给你授箓,你本来,就不是真正的女冠,更别提什么,道门之秀。”

  行歌瞳孔微缩,手一颤,酒壶落到了桌上,发出一声钝响,打破了酒馆之内因两方人马对峙而冷凝的气氛。漕帮与金刀王家的镖师们,齐齐看了过来。

  “小子,想多管闲事?”漕帮汉子怒道。

  “并没有!”行歌急呼!

  “你这么凶还说没有!好,今天你爷爷就成全你!”漕帮汉子提着刀就向行歌走来。

  行歌心呼不妙,忙向游子仙求救,一回头,却哪里还有游子仙的身影!

  行走江湖必学三十七招之第二招游子仙他学得也不错啊——朋友有难走为上!

  行歌虽然修练逍遥游心法略有小成,但不曾学过武功招式,眼见大刀砍来,只能仗着身法轻灵,左躲右闪,却也是步步惊心,狼狈不已。

  漕帮汉子见她次次都能躲开他的招式,却完全不还手,只道她在戏耍他,心中更怒,于是使上了十二分的力气,将大刀舞得虎虎生风。

  行歌下山以来要么藏于市井坑蒙拐骗,要么躲在斐然殊身后吃香喝辣,动口的时候多,动手的时候几乎没有,哪里遇过这场面,活生生被这股杀气给吓到,她一个失措,竟然自己把自己绊倒了。

  吾命休矣!

  行歌只觉一道刚风劈来,吓得缩了脖子闭上眼。

  屏息良久,刀锋不曾落下,却听到四周一片吸气声,行歌心跳如鼓,悄悄睁开半只眼,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她身前,登时眼眶一热,扑了过去,哑声喊道:“阿斐!”

  斐然殊昂藏而立,一手负于身后,双指夹住刀刃,轻巧地卸去刀劲,而后并指轻抚刀身,道:“阴森白日掩云虹,错落池光动金碧,倒是一口好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