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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(2 / 2)


  两只鸳鸯几乎是形影不离的,听了这话便是一同出去的。末了织萝又补上一句,“你们分一个到对面去帮忙看着点,请连镜过来。”

  “不去,卖出去东西他又不给算钱。”两只鸳鸯头也不回。

  织萝失笑,“早晚都是一家人,何必这么斤斤计较?”

  两只稍微合计了半晌,觉得也是,便让滟滟去对面叫人了。只是等聆悦和连镜都进了千结坊的后院,两只鸳鸯才想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——千结坊是织萝的地方,耀灵轩是连镜开的店,一家人能是这么算的?咦,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。

  待两只鸳鸯放好了茶水退出去,连镜才矜持地捧了一杯呷了几口,然后问道:“姑娘这是有何事?”

  “那日我夜闯阎罗殿,虽早有准备却还是受了些伤,昨日一整日都精力不济,只顾着休息却没来得及细想。今日是想问你们,关于甜水村所听说的怪物一事。”织萝缓声道,“既然你们说瞧过画像……聆悦你记性好,快画给我看看。”

  之前已原原本本地描述过,织萝也不是什么健忘之人,怎么过了一天还要看画像了?聆悦与连镜对视一眼,在彼此脸上都看到了疑惑。不过织萝还不曾有过什么无礼的要求,两人疑惑归疑惑,却仍旧是找了纸笔,由连镜主笔,聆悦修正。

  未几,画像完毕,织萝接了过来,问道:“确认无误?”

  “是这样的,元阙还说他在那什么护身符上见过这东西。画个害人的怪物,这到底是护身符还是索命符啊!”连镜随口说道。

  织萝双目微微瞪大,从袖中摸出一物递到连镜面前,“是这样的?”却是一枚粗糙的竹块,上头有些凌乱的刻画痕迹。

  聆悦和连镜都凑上来仔细看了一眼,同时点头确认。

  织萝也不顾这画中的东西委实是丑陋非常,连那护身符一道拿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,时时相互参照对比。

  聆悦到底忍不住,问道:“姑娘可是有什么发现?”

  织萝摊开画像递到二人面前,“你们看这东西,究竟有何特征?”

  “蛇身、牛角、驼蹄、鹰羽、鱼眼、虎头、鹿耳、兔唇、马尾。”连镜勉强看了一眼,又连忙别过头去。

  聆悦不由得有些好笑,“躲这么快干什么?这东西再丑,能有他们说的那花婆婆丑?”

  织萝没理会他二人打岔,只是将这十八个字写下来,又问:“你们能想到什么?”

  “什么?”这两只鸳鸯一脸茫然。

  于是织萝又重新誊了一遍,只是这次只写了九个字——蛇、牛、驼、鹰、鱼、虎、鹿、兔、马。但二人思索半晌,仍旧摇头。

  织萝倒是一点没着急,提笔将“马”字涂掉,又补了个“蜃”字。

  连镜双眼一亮,似乎想起了什么,却又暗恋不可置信。

  又依次写了“头、角、眼、项、腹、鳞、爪、掌”等字,却不是与先前那般一一对应,但又成了另一种排列。织萝写完后便随手掷了笔,淡声道:“《本草纲目·翼》云:龙者鳞虫之长。王符言其形有九似:头似驼,角似鹿,眼似兔,耳似牛,项似蛇,腹似蜃,鳞似鲤,爪似鹰,掌似虎,是也。其背有八十一鳞,具九九阳数。其声如戛铜盘。口旁有须髯,颔下有明珠,喉下有逆鳞。”

  聆悦却十分耿直地道:“姑娘,人间的这些书,我是没读过的……”

  “那你总该见过龙吧?画像没见过?”织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,又道:“龙有九似听说过吗?”

  聆悦到底不是全然无知,连忙点头道:“听过。可这跟这怪物有什么关系?虽然这都是九样东西。”

  “偷偷换了一两个词句,又重新组合一遍,就成了个无迹可查的怪物,真是有意思。”织萝勾起嘴角,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。

  连镜也有些不解,“姑娘为何肯定就是龙?”

  “那日你说湖中有神息,大家猜是因为湖中有龙,却又被否决了。但后来我仔细一想,虽系出同源的东西,但因天帝天后金口玉言,便硬生生从神族名录中剔了出去成为妖魔。这事很早了,但你才多大?既然你说是神息,那必然是‘真正’的神族。”唇角的笑意隐隐有越来越盛的意思。

  这话说得……仿佛你就活了多大似的。连镜腹诽着,却又不敢说出来。

  聆悦却问道:“不管这护身符哪里来的、因何画错了,但那甜水村的村长可是说了,那是他的先祖亲眼见到的,所以才画了幅图做纪念的。难道是他的祖先看错了?”

  织萝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,又问道:“若是让你改掉一个凡人的记忆你有法子么?”

  “天规明令禁止这么做的!”聆悦立刻摇头。

  “不问你能不能这么做,单问你会不会!”

  聆悦沉默了片刻,到底还是轻轻点了点头。连镜还补充道:“若是法力足够,一气抹掉数十人的记忆也是可以的。”

  “那不就完了?你们想想,一个村里最多能有多少人?且还不是所有人都目睹了天龙下坠。”织萝轻笑。

  这次确实连镜也不解了,“可这么做的是谁?又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
  织萝不紧不慢地道:“一般来说,各族之人犯了戒,自有族规惩戒,再者各界也会有专司审判刑罚者。可是六界之中,但凡有罪大恶极之人,也必定是由神族来最终裁决的。龙原本就是神族,所以于情于理,最后镇压这孽龙的都是神族。那么熟手篡改周遭凡人记忆的,自然也不会有别人了。至于为什么……难道神族掌权者是什么德行,你们不知道?”

  因为一时不痛快而忘了替彼此隐瞒身份,导致聆悦与连镜都有些尴尬,相互对望一眼,又飞快地扭过头去,默契地当做方才织萝那句话并没说过。

  “既然裁决其他五界之事神族都是拿捏在手中的,那便是说神族是将自己凌驾于六界之上的。要管束别人,自身又怎能有这等丑事传出?与其留着一个高高在上却身犯重罪的龙族来毁了名声……不如生造出一个并不存在的妖魔来。哪怕有朝一日这件事最终浮出水面,也不会堕了神族的威严。”

  聆悦与连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,因为织萝所言,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。

  但织萝却仿佛并不知道自己方才所说之话给二人带来了怎样的震撼,只是语气如常地道:“当年花了这么大力气来混淆视听,便是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,如今要追查,恐怕这事还是太难了。连镜,你……”

  忽然反应过来直问一句“知不知道四海龙族谁家有忽然销声匿迹的子弟或旁支么”又会让连镜暴露,织萝只好生生止住了。

  好在这时屋里平白响起一阵铃声,惊动了三人,才算化解了眼下的尴尬。

  凭肉眼看去,织萝的房间里是并没有悬挂铃铛的痕迹。不过用来阻挡非人的铜铃红线阵却是一直没拆过,故而这一响,便引起了三人的警惕。

  但最后,飞进来的却是织萝自己的传音鹤。只是那红线勾勒的小鹤飞得跌跌撞撞,颜色也十分黯淡,一点光华也无,线上的红色也淡得几乎要褪干净。

  织萝双眉一挑,神色有些严肃,连忙伸手让那传音鹤飞到自己掌心,捏了个法诀,那传音鹤便一下子化作一道轻烟。但几人的对话声却蓦地在三人耳边响起。

  “为什么要对他下手?”

  这声音织萝不太有印象,聆悦却知道,“这是那个阿盈,也就是那天叫元阙教她读书的那个姑娘。”

  织萝面色一沉,却没说话,只是凝神细听接下来一个男子说出来的一句,“他都知道了,还任由他这么乱跑,迟早会坏了大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