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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节(1 / 2)





  风乐天揶揄道:“陛下都有蝴蝶了,妻子……随意吧。”

  彰华已不记得他当时有没有笑了。以他十五岁时那心高气傲的性子,八成会不屑地一笑置之。最终按照父王、门客和大臣们共同商议的结果,选了谢家的谢繁漪。

  但他当时真的很不喜欢谢繁漪。那女孩看上去完美无瑕,无可挑剔,于他而言,却是一枚死茧,看不到鲜活跳跃的将来。

  不过皇后什么的女人什么的,也就那么回事,并不会改变什么。

  他相信自己,他是天之骄子,他无所不能——

  再然后……

  翻惊摇落,大梦方醒。

  仿佛再次回到六岁时,站在狂风暴雨的海边,看见地坼天崩,人生如寄。

  第74章 卷甲而趋(3)

  年轻的燕王,日间沉稳老练,威仪四海;午夜醒来,在蝶屋里,看蝶生蝶死,不笑不动,如一具离了魂的木雕。

  他有很大很大的志向,他有很多很多的抱负——在白天。

  他什么都不想,什么都不要——在夜晚。

  “您觉得当世最幸运和最不幸的人……是您啊,殿下。”太傅的话久久在他耳边回响。宛若先知的预言,宛如命定的诅咒。

  照着他这一生,光彩又阴暗。

  再再然后,谢长晏出现了。

  这三个字,从那么长的谢氏闺秀名单中,一下子跳到了他眼中。

  他的大脑有些慢半拍地反应着:啊,是谢将军的女儿啊。既然是只要娶谢家女就行,那么为何不选她呢?

  她是恩人之女,年纪也合适。招到京来,慢慢调教,日后便能多个贤内助。

  因他一念,十二年岁月轮回,像机关上的齿轮,重新吻合在了一点,然后,“咔嚓”声响,不可抗拒的命运之门再次开启,他与她终究是站在了一条路上。

  可她那么小,天真无忧,不合时宜地径自灿烂着。

  又那么倔强,敢向君王索要爱情。要不到便走,风风火火,干干脆脆。

  反是他近不得、远不得,接不得又离不得——最后变成了舍不得。

  而在他独有的帝王书典里,第一个被风乐天抹去的词,便是“舍不得”。

  他早已学会认命。

  父王出家时,他愤怒、悲怆,痛苦得无以复加……最后,认命;

  太傅意外惨死时,他震怒、暴跳,甚至拿着剑决定再去亲自杀一次人……最后,认命;

  风小雅为了秋姜人不人鬼不鬼意志消沉再难振作,他劝解、告诫,甚至破戒揍了他一顿……最后,还是认命了……

  作为帝王,本无不可舍之物,无不可弃之人。

  至亲,恩师,重臣,好友,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一失去。

  那么这一次,会是失去谢长晏的开始吗?

  彰华凝望着琉璃上的蝴蝶,突然动了。

  他把角落的梯子搬了过来,架在天窗上,爬了上去。

  蝴蝶受到惊动,振翅飞开了。

  阳光透过琉璃照在他的脸上,斑驳而斑斓。

  “哐当——”

  一阵声响震破蝶屋的静谧,琉璃碎片四下坠落。真正的阳光落了下来,带来了自由的风。

  蝴蝶们立刻闻风而动,从破了的天窗飞了出去……

  “砸碎了?那、那蝶屋没啦?!”得知此事的如意惊得一下子从榻上跳了起来。

  “蝶屋还在。但以后蝴蝶从茧中出来后,就任由它们飞走,再不养在屋里了。”值班归来一脸疲惫的吉祥打来热水,脱去鞋袜开始泡脚。

  “也就是说,陛下以后不养蝴蝶啦?”

  “不知道,陛下什么话也没说……”吉祥往垫子上靠去,却被如意冲过来一把抢走了垫子。

  “这么大的事,你怎么还有心情泡脚?!”如意瞪大了眼睛。

  吉祥无奈地看着他:“不然呢?我去帮陛下把谢姑娘追回来?哭着抱着她的大腿求她别走?跟她说因为她离开了陛下心情郁卒,连蝶屋都拆了?”

  如意更加震惊:“什么?!你说这跟谢长晏的走有关系?还有,谢长晏走了?什么时候?”

  “走了。一早。”

  “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?我是被你们联合起来排挤了吗?”

  吉祥白了他一眼:“你每天忙着去御膳房以试吃为名品尝谢长晏的那些奇怪食谱,哪有心思在别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