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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节(1 / 2)





  罗启不明所以。

  “以后周将军的话,莫要全信。”谢庸笑道,说完便走去了屏风后面。

  罗启看着屏风,周将军他们没有“十大酷刑”?不是……没有十大酷刑,阿郎你笑得这么摇曳干吗?

  周祈用干布巾把头发拧了拧,松松散散地挽了,穿件半新不旧的天青色交领布袍子,没理那一盆泡着的脏衣服,哼着小调出了门。

  听见推门声,胐胐先出来迎她。还不等它围着自己的脚绕来绕去,周祈已经抄起它:“我的小宝贝,想我没有?”

  “喵——”

  “想了呀,我也想你。一日不见,如隔三秋啊……”

  “喵——”

  “咳——”

  周祈抬头,谢少卿站在廊下。

  周祈半点没有与旁人的猫互诉相思被主人家捉到的心虚,“胐胐真是聪明伶俐,善解人意。”

  “它是想让你一会儿给它鱼片。”谢庸淡淡地道。

  “喵——”

  周祈把猫语转成人言:“不,我们是真心的。”

  谢庸:“……”

  周祈笑眯眯地抚摸猫头。

  谢庸到底不会与周祈还有胐胐一般见识,“进来吧,马上就吃饭了。”

  周祈又撸一把猫头猫脸,在它耳边小声道:“一会儿把最嫩的两块给你。”

  胐胐蹭一蹭周祈的手。

  谢庸有些无奈地笑了。

  唐伯带着罗启端了索饼和配菜来:“来,来,周将军,洗手吃饭!”

  到底是唐伯出手,比那日谢少卿的腊肉青蒜索饼要豪华得多。

  一大钵醪糟鱼片,白嫩嫩的鱼片配着些黑木耳,带着醪糟香,一看便鲜嫩可口;一道春笋腊肉丝,玉色春笋、肥瘦相间的腊肉,几段青蒜苗,好一盘子春色!又有芫荽末、香椿芽、醋芹丁之类小菜,并芝麻酱、食茱萸酱等酱料,满满当当摆了一案。

  若崔熠在,三人正经吃饭,便是分食的,如今只谢庸、周祈两个,便只用一张榻上大案。谢庸与周祈再净过手,对面坐下。

  今日唐伯只劝了周祈几句,便退了下去,临走还看看罗启、霍英。然后屋里便除了谢庸、周祈,只剩了胐胐。

  周祈果真不食言,挑了几块虽肥嫩的鱼片给它。

  两人一猫围案各自低头吃着。热气氤氲,饭菜香缭绕,细微的咀嚼声,偶尔竹箸瓷匙碰触盘碗的声音,猫的呼噜声,谢庸和周祈都单簪挽发,穿着家常旧衣,迥异平时庄严的大理寺少卿和不羁的干支卫将军。

  一绺湿头发垂下来,周祈顺手掖在耳后,又往嘴里塞一口索饼。一碗已经下去一半儿,周祈腹中打了底,便慢条斯理起来,伸手拿勺又给自己添了点芹菜丁和香椿芽。

  “当年我家院子里也有一棵香椿树,长得不好,病歪歪的,但芽子极好吃,先母便用它拌腌菜,略点几滴芝麻香油,我便能就着吃一大碗杂米饭。”

  周祈抬起头。

  谢庸微笑一下:“偶尔也用它炒鸡蛋,先母厨艺不佳,除了猪头烧得好,就是这鸡蛋炒得香了。当年先母传授,猪头只要烧的时候长便好,炒鸡蛋则要舍得放油。”

  周祈笑起来,谢家太夫人真是个有趣的人。

  “她去的那年,我九岁。”

  周祈的笑淡下来,看着谢庸,慢慢咀嚼嘴里的索饼。

  “先母带着我住在汧阳县城东北最边的一个里坊,叫居安坊,其实特别不安,穷街陋巷的,多有地痞无赖,又有暗娼流莺,有一家夜里门板都被人摘走了。”

  “先母未与我说过她的身世和遭遇,只偶尔听她骂两句‘那杀千刀的’,再参照她的性子,我估计她是与人私奔的,后来不知是被弃了,还是别的什么变故。”

  谢庸顿一下,“把那张氏与今日救下的柳娘合二为一,大约就是先母的样子了。她带着我,跟了一个又一个男人,都为混口饭吃。”

  周祈停住咀嚼的嘴。

  谢庸沉浸在旧时光里。两间刮风漏风、下雨漏雨的破屋,一个抬脚就能跨过的院子,阿娘倚着门框吃炒豆子,她最爱吃炒豆子。自己从外面跑回来,不管是去给隔壁的钱二娘与她的客人送口信儿了,又或者刚与街上孩子打完架,阿娘都极少过问,只塞给自己一把炒豆子。

  若偶尔得了一文钱两文钱,自己要交给她,阿娘总撇嘴嗤笑,“自己攒着,以后娶新妇子吧。”

  偶尔阿娘心里不痛快,也会骂两句:“又出去疯!养你个狗崽子,一点用也没有,倒是能吃!把老娘吃穷吃死了,你倒省得养老!”

  谢庸的眼圈突然有些红,如今想养也养不成了……

  “我日渐大了,有一回,她的一个恩客起了邪念,要对我不好。阿娘拼命护着我,拿菜刀砍那恶徒,反被那恶徒抢了刀,伤了她,等郎中来了,她已经不行了。”

  周祈静静地看着谢庸。

  谢庸哽一下嗓子,过了片刻,眼圈的红渐渐退去,“县令是个极好的老翁,按斗杀判了那恶徒绞刑。”

  周祈终于说话:“那你一个小孩儿,怎么过活呢?”

  “老翁可怜我,说可以送我去学裁缝、瓦匠之类手艺,以后也能混口饭吃。怕我接着住在那里被人报复,便让我暂住县学的仆房中,找到可以学手艺的地方再搬去。”

  “后来他找到了愿意带我的瓦匠,我却求他留在县学,在那里跑腿打杂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