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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生(1 / 2)





  医院,环境清幽,远处鸟叫,近处草露滴淌。

  他做了一个梦,醒来后全身舒坦,就像赶工了叁天叁夜睡了一天一夜,睡到自然醒,舒服地伸了个懒腰,蓦地眼前冒出一张脸,他吓了一跳。

  “大妈你谁啊?”

  穿着病服却像护士寸步不离守在病床边上的吕虹,喉头一梗,伸手去摸他头,“小竹,我......”

  吕竹脸色如临大敌,拼命往后退,退到床头靠着,仿佛眼前是洪水猛兽,不让她触到自己一丝一毫。

  吕虹了解他,所以一下子就看出,他眼里的害怕不是假的。

  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她挂断了他求救电话的时刻。

  那通电话背后,无疑他已明白,她拥有牵制他性命,任他如何叛逆也无法摆脱的“因果链”。

  也难怪他怕成这样。

  这令吕虹胸口郁气难纾,但也无法对刚醒来的他动怒。

  两人隔着一张病床僵持着。

  她看上去很糟糕,整个人都老了十岁,头发也乱糟糟的,好像一年四季都没睡过美容觉。

  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吕竹,他质问这个模样可怜的女人:“你们之间有什么约定?”

  “你跟他承诺过什么?”

  没头没尾的“他”,但都清楚这个“他”是谁——促成今天这场面的原始推手。

  吕虹拉了张陪护的椅子坐下,不再坐他床边,“很久以前的事了,我也记不太清......”

  “记不太清?”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布满嘲讽,眼睛微眯,看得精神状态不佳的她浑身一个激灵,立即清醒过来。

  “很重要吗?”

  “语言,是人区分于一般动物的标志,语言中份量最重的,是承诺,你问我重要吗?”

  他不停摇头,旁观而清醒:“你们人类,可真是虚伪。”

  “小竹,我......”她胸口重重起伏,一直熬着等他醒来,已经敖干了她的精神,面对他的醒来,她装不出疏离,也没法避重就轻,她早就在他这次“死亡”中被折磨得掉了一层皮,只能乖乖低下沉重的头颅,迎接他的审判。

  “只有叁个字......”

  “哪叁个?”

  “我爱他。”

  “果然,我是被你牵连的。”话虽如此,吕竹的冷脸融化了,神情也松弛下来。

  “我就是他。”他漫不经心地说,“之前我以为,他时间不够了,赶着去做任务,是我错得离谱。”

  “他算得出自己会死,怎么可能算不出你?”

  吕虹猛地抬头,从刘同贵口中听到,从她自己眼中看到,脑子推算,是远远不及眼前人一句话的。

  “他早就匀出一部分他的能力,专程给你用,那片沙漠,就是为你准备的能量场,而那片能量场,创造了我。”

  “我第一次进去,就猜到了,自己是从那里出生,所以随便找了找‘亲生父母’,没找到,后面就没兴趣找了......现在我算是确定了,我从哪儿来,我是谁,只是没想到,我还真从石头里蹦出来的,他可真干得出......”他自嘲地笑起来。

  “我就是他留下来代替他,陪伴你的。”说这话时,吕竹眼神怜悯温柔,但又是忍耐抗拒地扭过头,不想面对她。

  谁愿意被决定终生命运?谁愿意生死都无法掌握,如同牵线木偶掌握在别人手上?

  一时之间,也不知是神情愁苦的女人可怜,还是强忍着情绪但始终掩盖不了不甘心的青年更可怜。

  “小竹。”吕虹轻轻唤他的名字,对他的疼爱溢满心间,颇有捧在手心怕摔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意思,连念他的名字都令她听到胸腔在震荡的声音

  吕竹撩起眼皮,扫了她一眼。

  “你不必担心,你是一个人,在这个世界上,你有合法的公民身份,和我是……平等的,以后,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我不会再干涉你。”

  终于说出来了,她在守候他时,习惯性地在脑中打草稿,可当真说出要放手,胸口就遭到猛烈一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