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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陽光(1 / 2)





  闵夫人见宾客已经到了七八成,聘来的乐队业已开始演奏起各式圆舞曲,便将还在发傻的儿子赶到大厅里:「去去去,这儿我看着就行了,你去季陵那里转转。」

  闵行胜这次没有反驳,迅速地站起了身:「好。」

  见他没再回嘴,闵夫人心里乐开了花,心道宋季陵千万要看得上自家傻儿子才好,这可是他二十叁年来的情竇初开。至于宋季陵身为beta,生育上也许比较艰难这点,闵夫人倒不是很在意――原本她和儿子抱怨没有孙儿能抱就只是玩笑话,不过是想催闵行胜赶紧终结单身。儿子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,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多了。

  闵行胜自己还摸不太清楚突然来袭的心动感有几分是真实,几分是一时衝动。是以他走到厅里后犹豫半晌,还是没往宋季陵边上凑,而是举着杯葡萄汁待在角落,静静看着微笑与人交谈的beta。

  beta似乎对谁都是副温文有礼的模样。这个认知让闵行胜心底泛起微微的酸意。

  有什么好酸的?你对宋季陵而言和那些素昧平生的宾客没什么不同,不过是小时候曾经有过一段小插曲罢了,怎么能指望宋季陵就这样对你另眼相看?闵行胜试图用分析机甲时的思维模式来冷静思考,可目光在触及某个年轻alpha伸到beta腰侧的手掌时,他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。

  「宋先生,我有荣幸邀您跳支舞吗?」他插进了两人之间,微躬着身对宋季陵发出邀约,西装笔挺的模样和平日大相逕庭,像是个真的熟諳此道的绅士一般。

  宋季陵正巧也被眼前的alpha缠得挺烦――他认识这个人,是宋家合作伙伴的长子,因着两家的关係,长辈时常想方设法欲撮合两人。若非母亲怕他omega的身份曝光,说不准还真会在他不知情的状况下缔结婚约。

  虽然不停婉拒对方的追求,甚至连「我是beta,要怀孩子有一定的困难,以您家重视子嗣的程度还是找个omega为好」这样的话都说了,可年轻的alpha就像听不懂他的意思一样,只要出现在同一场合就必定要黏着自己不放。偏生为了父辈的合作,他又不能直接撕破脸,饶是他教养良好,现下也烦躁不已。

  当然,这也和他迫在眉睫的发情期有关。

  虽然服用着压抑信息素的药物,他对于alpha的气味还是有反应的。只不过平日里他习于和人保持着一定距离,倒也不至于被影响过多。但年轻的alpha每回都贴他贴得很近,信息素又是宋季陵讨厌的菸草味,被迫着吸入厌恶味道,而且还无法克制地身体酥软的感觉,每每都让beta感到不适至极。

  因此,一看见有人能让他脱离困境,宋季陵立刻就对缠人的alpha摆出歉意微笑:「那么我就先失陪了。」说罢礼貌地朝他举杯,将对方不久前递来的青柠汁一饮而尽:「下回有机会再和您聊聊合作事宜。」

  闵行胜见他答应,心底松了口气――他本担心这么莽撞的邀舞会被视为玩笑,或者宋季陵根本是默许了那个年轻alpha的触碰,无需他插手阻拦。可现在看着宋季陵如释重负的脸,他知道自己赌对了。

  宋季陵将手指虚虚搭在他的掌心上,若即若离的感觉让闵行胜有些不快,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地拉紧了他修长的手指,牵着人往舞池走去。

  突然就被捏住了手,宋季陵有一瞬下意识地想反抗,可看见那个走在前头的背影时,当年那个眼神纯粹的小男孩身影忽然在心头浮现,本想抽出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。

  ……有着那种眼神的人,不会像刚刚的alpha一样别有心思吧。宋季陵想。再说,被温热有力的掌心包裹住手指的感觉的确很好,他有些捨不得抽离。

  就稍微放纵自己一会吧。他想,过了叁十一年毫无温情的人生,就让他贪恋这片刻的温存,老天会原谅他的。

  闵行胜紧紧抿着唇――他有些紧张。

  不只是因为牵了在意的人的手,也不只是因为现在他们正亲暱地靠在一起,以标准的华尔滋姿势准备起舞,而是因为――

  「那个,宋先生,」闵行胜艰难地靠在宋季陵耳边开口,窃声道:「我不大会跳社交舞,您等会注意一下自己的脚。」他从小就不爱学这些礼节性的东西,又有些四肢不协调,母亲请来的社交舞老师不是被气走就是被踩得受不了自请而去,到最后父母都放弃了,让他以后有舞会在一旁好好吃饭喝饮料就行,千万别下场害人。

  而此时的宋季陵也有些紧张――他们贴得很近,alpha身上的信息素此刻一点不漏地包裹着他。是橡木和雨后苔蘚杂揉在一起的味道,闻着让人感到沉静又安稳。

  怎么会这么好闻……宋季陵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本能想往alpha颈边汲取更多气味的衝动,在他真的压抑不住前,alpha拂在耳尖的呼吸唤回了他的神智。

  微微脸红的宋季陵在听见闵行胜挫败的坦白和警告后扬起眼,温润的眉目弯弯地看着他,眸中波光流转:「有这么不会跳吗?」

  闵行胜感觉心脏像是被人重击一拳,涨痛的同时差点忘了呼吸。

  是真的很好看啊,被他圈在怀里的这个人。意识到自己再次心动的闵行胜悄悄收紧了环在他柔韧腰肢上的手臂,哑声道:「是真的,所以尽量避开我的脚吧。万一踩伤你就不好了。」

  宋季陵轻轻「嗯」了一声,悠扬的弦乐在此时响起,闵行胜笨拙地对着节拍动作起来,在宋季陵低下头看着两人脚尖时,盯着他梳得齐整的头发和染上薄红的耳朵不放。

  他看得过于入神,连音乐来到该转身的地方也不知道。宋季陵一直垂着眼,也没注意到他心不在焉,本能地跟着乐音动作,可没有舞伴配合的后果便是他一个重心不稳,差点跌到了地上。

  宋季陵还没反应过来,闵行胜先回过了神,手忙脚乱地将人拉住往回带,因为力道过大,宋季陵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,过近的距离让鼻尖能嗅到的橡木苔蘚味越发强烈,丝丝缕缕地鑽进宋季陵鼻腔内,濒临发情期的人身体一僵,迅速推开alpha站直了身体:「抱歉,我有些不舒服,怕是得先离开了。劳烦替我向教授问好。」

  「啊?」闵行胜一愣,还没反应过来,就见宋季陵一反平日云淡风轻的模样,跌跌撞撞地走出舞池,消失在外围的人群之中。

  怎么……回事。原本抱在怀中的身躯倏然消失,他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。

  是他刚刚那样太唐突了吗?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不由分说将人环抱的行为,闵行胜有些懊恼――宋季陵连被那个alpha碰腰都觉得不高兴了,对这种亲暱行径肯定更排斥,难怪他反应会这么大。

  现在把人给气走了,这下自己还有机会吗……?闵行胜悲惨地想。活了二十叁年好不容易体会到心动的滋味,前后加起来还不到两小时呢,他的首次暗恋就要画下句点了。

  越想越垂头丧气,闵行胜在原地呆了一会,最后决定去洗手间洗把脸,接着用通讯仪骚扰正在家里陪omega的池镜,问问当年他是怎么追裴书延的。

  他才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。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合心意的人,要是错过的话他肯定会后悔的。

  他没想到会在洗手间碰见落荒而逃的宋季陵。

  出于提供宾客方便的考量,闵家宴会厅的洗手间间数甚多,分布在大厅的各个方位,全都是单间形式。闵行胜因为还要折返会场,为求方便,没有回他位在二楼的房间使用卫浴,而是就近走进了宴会厅最边角的洗手间。

  这里因为较其他洗手间都来得远些,会使用的宾客并不多。他掬起冷水拍在脸上,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乾,确定没有任何水珠残留后正要走出去,却听见单间里传来模糊的呜咽声。

  闵行胜原本以为是有人酒喝多了,躲在厕所里头吐,可听了一会,发现不只是有呜咽声,还有衣物摩擦和碰撞声,以及另一把声音在低声斥喝:「别动!」

  直觉不对劲的闵行胜走到隔间外,举起手敲了敲门:「里面是谁?需要帮忙吗?」

  他虽然不爱掺和家里的事,可也知道某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成功人士私下喜欢玩些阴私把戏,虽然现在隔间里的说不定只是对口味特别点的情侣在玩情趣,但秉着小心为上的原则,他还是得确认一下,要不万一爷爷寿宴上发生了犯罪事件,闵家可就丢脸丢大了。

  里面的响动停了一瞬,呜咽声消失了,剩下方才那把说别动的声音拉高了语调:「没事!我弟弟喝多了不舒服,正在帮他催吐而已。」

  闵行胜一愣,这声音……